第7章：天下无敌，天上来敌

　　大空寺学姐开口之后，山之边副编辑长其实依然不知道对面那突然跳出来的墨镜女是谁。只不过她好歹了解一些自己这作者，简单说就是能被大空寺认出来的，恐怕得知名度相当高，实力也要与之匹配才行。
　　就这稍微的一耽误，她不经意往旁边一瞟，就发现那个橘团主催应该也把人认出来了。
　　这个时候直接开口问会显得只有自己比较无知，所以山之边略微向后一摆头，身后自然识趣角河的工作人员悄悄上前一步，“藤本小春……前两年的这本漫画真厉害头名，《少年跳跃》新晋台柱，动画化后销量又有爆发性增长……“
　　“呿，运气好抱到了更粗的腿么？”
　　山之边略微点头，示意自己知道了，同时尽可能地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。
　　她就算再不熟漫画和同人圈子，少年跳跃台柱级的实力，也是能估算出的。
　　传说中的同人志社团，本子销量能达到千万以上。但这只不过是跳跃台柱级漫画家的标配罢了。甚至有的甚至只需要一卷半就能达到这个数字。
　　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什么展会明显临近下午结束，按照自己刚才听来的，橘团二万对舔狗二百，后者有那墨镜女全力撑腰的话，再卖一天没准直接等量反超也说不定。
　　“不，应该还不至于，眼前这个除了搞粉圈破坏一事无成的家伙，根本不配被业界大手子如此对待。”
　　角河副编辑长的判断不能说错，事实上最在内心深处翻江倒海的就是小林克道本人。
　　群友，谈得来，然后呢？没了。
　　就这点交情，值得动用那个近似认证官推的账号全力来捧么？
　　简直比平时转发跳跃营销内容的时候要积极十倍甚至九倍！
　　而且自己刚才都已经准备好了，开嗓转移视线，假犟真服输的时候随便来点托儿把销量悄悄拉升到百册左右，输人不输阵，差不多也就皆大欢喜了。
　　现在这个突发胜利，对面只是被藤本小春本人直接压制罢了，怕是当场就能号召场外网民们直接喷自己盘外招作弊。
　　虽然改变不了自己压倒性获胜的干脆利落罢，但……这不还是舔狗舔赢么？
　　最多证明自己是从不开眼的舔狗，进化成了具备识别能力的舔狗罢了。
　　爽固然是有点暗爽了，面子上……感觉失去的更多了哎……
　　“群主，看群。”
　　意外，又或者不怎么意外地，某个提醒音又飘飘然响了起来。
　　还是那种明明是公开喊出来，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只被小林克道囫囵听到的那种。
　　而后者趁着妹酱还在以一己之力横压万古，果断再次唤醒了手机，这次的消息提示倒没几个。
　　映入眼帘的，首先是屏幕最上方依然醒目的“跪求尽快”，哦对，虽然体感上时间很长，但实际自己敲出这几个字到现在并没有多久。
　　妹酱发了个OK的表情。
　　然后是运维的发言，“我也来帮忙~”。
　　妹酱：“搞定。”
　　运维：“搞定。”
　　歌基：“喂，我手机年纪老性能差，甭给我弹窗啊。”
　　力士：“我也是。”
　　什么弹窗？我怎么没有收到呢？
　　哦对，目前手机上登陆的塞尔达那个推特账号，由于凸显个性的关系，并没有关注那些业内大V，其中当然包括藤井小春的推。
　　那没事了。
　　反正重点也不在这里，而是与其说运维这次用得不算是彻底的黑客手段，倒不如说是模仿了推特的，或者说东国某个早就见怪不怪的摇一摇跳转广告功能……
　　怪不得妹酱能那么快就把沙罗双树本子相关散播到粉丝那边，再看她刚发在群里的截图，已经有粉丝发出C1区域入口照片了。
　　以跳跃新台柱的咖位，为了她来隔壁官展的粉丝不说跟学姐学妹们持平，就算目前只有摩井十分之一的数量，这里面再有十分之一肯多往隔壁拐上几步，二百对二万的赌约当然是轻松达成。
　　不过现下的小林克道不是为了追究合理性，而是为了逃避现实来看群的，所以他的目光更多地还是集中到了最新一条群聊。
　　歌基发出来的，
　　“不良！气合！！上了！！！”
　　什么真假学园2的主题曲开场MC（口号），歌基是故意的，还是不小心的？
　　“刚才看过了，群主摊子上的外放功率足够。”
　　什么时候看过的？就跟番长聊的那几句？
　　小林克道本能地冷笑了一下，纯用来掩饰尴尬，既没有说出口，也没有敲在群里。
　　不管怎么说，都这种时候了，还要继续逃避成吐槽役的话，那就只能用纯缩来形容，简直连舔狗都不如。
　　手指轻划，伴奏带就位，功放蓝牙连接OK。
　　上啊！
　　狂放的电吉他前奏响起，
　　小林克道单手撑桌，以完全不符合老年人……武天老师外形的矫健翻出摊位，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妹酱，以及另外视角番长落位的前方。
　　抱胸矗立。
　　“先称霸同人（展），再制霸漫（画）圈。”
　　略微改了下《特攻DUNCE》开头念白（暖场）原词，声线也选了歌基沙哑浑厚那款。
　　“敢嘲笑的话，宰了你们。”
　　右臂抬起，半吊子的弹舌音，配上一直穿着的龟仙人COS造型，显得这几句既中二又违和。
　　但跟前奏结合起来，又意外有些带感。
　　更别说按照编曲，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，还站在摊位里的番长，现在已经跟着节奏打起了正统的应援动作。
　　于是加倍地合衬。
　　“FU-FU！FU-FU！！”
　　“一~二，夜露死苦！！！”
　　方才伸出的手臂顺着音乐上摇指天，小林克道双腿同肩分立，宛如站在立式话筒之前，歪脖瞪眼地尽量模仿着不良少年造型。
　　“（就算）反抗的态度，被欺压束缚，”
　　“也要凭着气魄，贯彻不良之道！”
　　对，气魄，对舔狗来说最稀缺，最无谓的。
　　小林克道转生过来之后，确定原身一点没有，只能自己跌跌撞撞找回来的东西。
　　“正因如此，夜露死苦！”
　　重新，认识一下罢。
　　“相互理解，彼此知心。”
　　“结成伙伴的力量，还请多多，夜露死苦。”
　　“急速狂飙，起飞起飞，”
　　“everybody，飞吧飞吧，”
　　“全力疾走，打飞一切！”
　　“反正都已经死过一次了，对吧？”
　　大部分观众根本听不清，少部分距离近的有听没有懂，但这充满不良风格的伴奏曲目是真的带劲。
　　周遭稍微有点乐感的阿宅，或者擅长音游，常听anisong的零星围观者中，甚至已经有了跟着外放暗中抖腿的例子。
　　不过，哪怕是最为“熟稔”的群友们，也不会知道这句歌词对于小林克道来说是“写实”罢。
　　“用拳头来诠释，只属于你的流派，”
　　“不在乎学习，也无关明日，”
　　“此刻便绽放最为华丽的自己！”
　　“虽然我只是个半吊子，可不要小看野良犬（流浪野狗）的底力。”
　　并没有伸手去指，但无论学姐学妹，还是她们背后的责编主催，都觉得小林在唱出这句的时候，完完全全就是在瞪着自己看。
　　那是以前的小林（学长，学弟，塞尔达）从未露出过的，野兽般择人而噬的凶狠目光。
　　明知自己弱鸡，被轻松撂倒也要拼命咬你一口。
　　“长夜漫漫，永不终结，特攻DANCE——”
　　收臂，环指一圈，配合着间奏打出“再来”“大家一起”的手势。
　　在那一刻，顺便揪掉胡子和头套的小林克道还真有了那么一点摇滚主唱的架势。
　　“声音大起来！（yeah-yeah-yeah）”
　　毫无预兆地，从妹酱站位相反的方向，出现了更为浑厚，号召力更强的呼和之声。
　　碎染短发，妹酱同款墨镜，身材并不高大，但压迫感十足，无比自信。
　　“还远远不够！！（yeah-yeah-yeah）”
　　“来一起大声喊出来——”
　　“你已经，不再是，一个人了！！！”
　　“成为我们的力量，还请多多，夜露死苦！”
　　“咬紧牙关！”
　　“横眉竖目！”
　　“赤手空拳！”
　　“大干一场！”
　　歌基的声音，只有在唱出来的时候，才能感受到其中满溢的冲击力啊。
　　从群友开口时便感到被处处压制的小林克道，跟唱了两三句之后，竟感到自己浑身上下莫名热了起来。没有预料之中，两辈子都多少有些习惯了隐藏起来的自卑和懦弱，反而无论从声线到动作，都自发本能地跟上，融入了进去。
　　她唱的真好，我永远做不到，
　　但是，这一次，我想试试！
　　不止是小林克道，周围那些先前跟上没跟上节奏的观众，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动了起来。
　　这就是，国民级歌基……错了，歌姬的能量啊！
　　“好专业，这是谁？”“这个摊位上到底还藏着什么怪物？”“果然能跟橘团和角河对峙的，也不会是普通……”
　　些许低语，彼此之间的眼神交流，随着跟唱群众数量越来越多，也开始逐渐向周围扩散开来。
　　“不再转弯迟疑，才能追赶超越过去的同伙。”
　　前半句，大家耳中还基本只有歌姬的声音，到了后半，小林克道的声线却逐渐追赶了上来，至此勉强形成了合唱。
　　虽然嗓子又劈又颤，但却没什么人嘲讽他。
　　因为阿宅们比谁都清楚——
　　有的人生来就在山巅，而有的人只是活着，就已经竭尽全力了。
　　“用最狂放的方式，写下区区杂鱼的传说，特攻DANCE——”
　　歌曲第二部，告一段落。
　　跟上曲子节奏的路人，变得更多了起来，
　　甚至有些哪怕只是被歌姬眼神直视，就下意识地跟着番长的动作原地按着拍子起跳。
　　“等等，那个人，该不会是nana……”
　　歌姬本人已经主动站出来将近一分钟时间了，自然有人开始逐渐合计比对了她的“真实身份”。
　　“不，看那眼镜，是赛文才对！”
　　假设小林跟这群人站在类似位置的话，恐怕会习惯性地暗中吐槽，“什么赛文，奥特赛文？”之类。
　　但他现在是歌手，主唱，虽不专业，但气氛都到这儿了，原歌念白（朗诵）部分自然而然地也得由他来讲对吧？
　　“……时间流逝，我们几个人的事情，哼，诸位观众们，大家应该不会有谁感兴趣吧？”
　　“嘛，就只是这样罢了，所谓的过去就是如此脆弱。”
　　“不过，跟新的同伴相遇，像今天这样，彼此合作了解这件事，”
　　“我绝对会，”
　　“重新铭记的！”
　　“啊呼——”
　　跟唱，慢慢开始变响。
　　掌声，也零零散散飘起。
　　番长不知不觉也翻出了摊位，与歌姬并排三角支撑站位在小林克道身后。
　　反观学姐学妹那边，早不知道悄然退后了多少步，原本的位置已经逐渐被挤过来的阿宅们占据了一多半。
　　山之边认不出，西安玉藻那边再迟钝也能从旁边听出“歌基”的真实身份——
　　anisong歌姬御三家之首，ASL（AnimeloSummerLive）压轴级别歌手，动画+吹替超一流声优，幼时就能登上红白歌会，甚至还进过演歌组的，
　　日向奈奈。
　　甭管她跟藤本小春现在到底谁更当红一些，反正有这位原本就喜好微服私访，演水户黄门桥段的“赛文”站台，赌约的二百本销量达成同样是分分钟的事情。
　　这种时候，趁所有人没注意偷溜固然有点虎头蛇尾，但如果还要硬着头皮放完场面话再撤退，未免就有些太过于自不量力了。
　　选择差不多也就只有两种，硬挺着被舔狗嘲讽，或者硬挺到舔狗还没嘲讽之后，再被观众组团嘲讽。
　　反派的脚本不好演，幸好事情本身也没有特别大，对面舔狗歌词里虽然很语焉不详，但硬拗成因爱生变的话，靠学姐学妹的颜值也不是不行。
　　前提是歌姬和妹酱不摘墨镜，身份也只暴露到心照不宣的程度。
　　否则的话，能够在ASL压轴，能在红白登场的日向奈奈颜值如何大家心里有数，压根不是小家碧玉就能碰瓷的档次。
　　哎？等等，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，带点喜新厌旧的节奏也不是不能考虑？
　　西安玉藻怎么考虑的不知道，山之边那边还真稍微思考了一下，最后还是含泪放弃了这个有可能带来更大麻烦，甚至可能真正树敌的奇思妙想。
　　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像藤本小春，日向奈奈这种级别的业界名人会站在舔狗那边。
　　一个也就算了，两个哪里是那么容易舔到的，更别说那个特攻服是不是也是同等级的怪物新人。
　　与其说是小林克道效忠对象全面升级，倒不如说他是在借势蹭一场大厂之间早就约定合作的快闪。
　　但不管怎么说，角河副编辑长和橘团主催都不得不承认，
　　今天，在这个C1展里，天时地利人和齐备，小林克道大势已成。
　　将来到底能不能制霸业界，一统同人圈什么的不好说，但在眼前这个comic-one，某条舔狗真的是已经天下无敌了。
　　就很气，
　　但气也没用。
　　除非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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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除非有些东西是真的不开眼。”
　　刚准备把自己现场拍摄的“线下群共建”三角站位的临时乐队照片，以及群主C位指天耍酷的特写发到群里，再配几段“强而有力”“强而有力啊”的文字什么的。
　　手指已经点了图片发送，位置比较靠近会馆大门的力士却皱眉昂起了头。
　　“切，一整天都没动静，还以为这群家伙学乖了，结果只是在单纯蓄积数量吗？”
　　打字是没法打了，手机也只好熄屏收起。
　　场内外人群基本没人注意的方向上，一道缎带洋裙的身影悄然转身，然后从东京会展中心的大门一跃而起。
　　疾速，
　　升空。